2014年世界粮食日和全国爱粮节粮宣传周活动
 
有一种守望叫感恩——蒋兴勇

蒋兴勇

  提要:当年,寡言少语的父亲作出这一“决定”时,是不是饱含有对这片土地的感恩?是不是要我们铭记这片土地所见证的那段贫困年月?

  深秋,从省城出差侗乡黎平,我又一次来到母亲的墓前。

  记忆中,每逢晴暖天气,我们也会搀扶着上了年岁的父亲,慢悠悠上山来看一看长眠的母亲,看一看这片熟悉的土地。这片菜地,曾是父亲辛辛苦苦从荒山中开挖的。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这片菜地种的红薯、土豆等作物,曾是我们全家最主要的食物补给。

  那时家里穷,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吃上一顿饱饭。八九岁猛长身体特别能吃的时候,遇到家里难得炒上一盘猪肉之类的好菜时,我就会快快吃完两碗米饭想再盛,母亲就会说,满崽你只顾自己,再吃你爸吃啥?说着还特意把饭锅端得高高的。在一旁的父亲见状,就会分一半到我碗里……

  父亲在邮电部门从事财务工作,母亲因病在家休养,我和两个姐姐还在读小学,全家人一个月的口粮仅90斤左右。面对家里每个月都要等米下锅糊口的窘状,父亲约上几位同事,利用休息日在县城东门城外的荒山野岭悄悄地开挖了几块山地,每年都会分季节种上红薯、土豆、玉米等。家里凭购粮证买来的口粮吃完后,全家就开始吃红薯了,从早到晚红薯、土豆、窝窝头。记忆深处,父亲总会在天还没大亮前便把从菜地挖来的红薯淘洗蒸熟,好几次我起床后,闻着香味走到灶房,看到父亲正借着灶孔燃烧的柴禾取暖打盹……

  有一个周末,邮电宿舍共用的摇柄电话响了,是找父亲的。正在糊纸盒的我淋着雨快步跑去接听,也不问清是谁找父亲,就对着话筒说:“我爸没有在家,挑大粪上山浇地去了。”一接完这个电话,母亲就狠狠地训斥开我:满崽,这下你惹事了,你爸的工作怕是要受影响,县里规定只要有工作的是不能去种自留地,不能和集体联营承包的农民争地种呀!

  下晚间,身上湿透的父亲担着满满的一挑红薯回来,母亲赶紧向他说了此事。接下来的日子,我见到父亲照常上班,周末依然挑粪上山、薅土种地,这才稍稍安下心来……当时,我就弄不明白,在如此贫困年代凭着自己的勤劳,想法子开荒种菜,为什么不允许呢?

  读小学时,学校每年都会组织去拾稻穗。农忙秋收时节,北门城外田野村落早已堆起了草垛,不时有鸟儿从田园飞过,我们在田间穿梭,从松软的泥土里、从稻草堆里捡拾收割后散落的稻穗,过秤时大家都会激动得跳起来!孩提时代拾稻禾的经历已成为美好的记忆,但这记忆在我心中深深烙下了“一粥一饭来之不易”的印迹。

  后来,经济扭转时期捉襟见肘的日子稍有改变、购粮紧张状况稍有缓解的时候,最不幸的事情发生了——长年劳累的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。

  父亲响应城市支边号召,母亲也从省城随同来到了黎平,一住就是32年。最终,母亲安葬在了父亲开垦的这块地里。当年,寡言少语的父亲作出这一“决定”时,是不是饱含有对这片土地的感恩?是不是要我们铭记这片土地所见证的那段贫困年月?是不是还隐含着父亲当时不愿道出的其他预期?

  母亲走时年仅55岁,整理遗物时,我特意留下她从贵阳带来的彩绘陶瓷米罐。米罐缺了一个小口,常年用来舀米留下的印痕依然清晰可见。我一直把它摆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,每当看到它,总会让我想起许多往事。

  此刻,站在母亲的坟墓前,我真正读懂了父亲内心所深藏的朴素用意,读懂了这份守望与馈赠……


作者单位:贵州省粮食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