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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德忠 提要：多年以后，负责安全工作的我想起此事还很后怕，实在是太冒险了！如果发生雷击，如果大风把人吹落，如果挡雨板承受不住，那都将是一起人身伤亡事故。那个火热的年代，粮食职工把粮食看得比生命还重。 1981年秋，听说子女接班将停办，在乡政府工作的父亲便提前退休，正埋头学习一心想以高考改变命运的我，转眼便成了兴隆粮管所的一名徒工。懵懵懂懂中，既有端上铁饭碗的喜悦，也有不能继续读书的遗憾，更有独自离家的惆怅。 兴隆是一个离家十多里的小乡。街道是一个十字街，南高北低，粮管所就座落在最南最高处，下边依次是供销社和食品站。大门沿街朝西，门北是办公室及成品粮门市，门南是职工宿舍及食堂。院内有20多个露囤及一幢南北向的新建不久的简易仓，仓顶用大席苫着。 粮管所领导和同事都对我很好，女所长安排我跟周师傅一组，学习收购和保管。周师傅50多岁，身材高大， 略显驼背，花白的头发花白的络腮胡子，脸上是一道道的皱纹，看上去饱经风霜。也许是长期收购的关系，周师傅的嗓音总带着一些嘶哑。我听说他在运动中因仗义直言受到过打击，还听说前不久抓住了所里一个收购员开假票，其受到处分并调走了。我便小心翼翼地跟着他，忙前跑后开始了我的学徒生涯。 粮管所工作最忙的是两季收购。起先是周师傅打磅我开票，不久就由我打磅周师傅开票了。当时卖粮难已出现，满院子都是大车小车的粮食，看着卖粮群众急切的表情，收不收就凭自己一句话，确实有一种大权在握的感觉。忙碌着，兴奋着，喊破了嗓子。周师傅很有威信，当收购遇到纠纷时，他几句话就能摆平，真让人佩服。 收购结束后是寂寞的保管工作，日复一日地除草、扫地、查粮。早晨，我扫水泥场，周师傅拿小笤帚清理囤根。夜里老鼠等活动，囤根往往有不少粮食洒落。周师傅先是把粮食扫起来放到一个笆斗里，然后用筛子筛好，放到一小块油布上晾晒后再集中起来。有一次，周师傅望着收集来的近一笆斗小麦对我说：“你们小青年，没吃过苦，这些粮食要是在1960年，能救几条人命呢。”在单调的保管日子里，周师傅找来一些县局培训的保管资料，让我学习。最有趣的就是听周师傅讲粮食部门的往事。如三反五反打老虎、冬夜扛粮冷冻杀虫等等。一老一少相处得很好。 8月的一天下午，看到西北方黑云涌动，我和周师傅来到露囤区，对露囤的网绳检查并加固。呼，一阵狂风，飞沙走石。“师傅，仓顶吹翻了。”我急切地喊着。简易仓上的大席有三四张翻过来了。“快扛梯子！”我和周师傅带着梯子来到背风的南门，刚把梯子靠在仓门上方的挡雨板上，周师傅拿着一把竹签就上去了。用竹签把大席签好。呼，又是一阵大风，大席又翻了。“不行，快去喊人。”“师傅，你趴好。”我边说边跑找到蒋所长（副所长，部队转业）。蒋所长召集人员，决定用建宿舍用的水泥行条压住，并做了分工。 蒋所长爬到仓顶和周师傅一起放水泥行条。我和一位同事站在挡雨板上负责二传，地面两位同事把水泥行条传给我们。一根、二根、三根、四根，水泥行条压在了大席上。风一阵紧似一阵，雨越下越大，水泥行条缓缓下滑。“快到供销社借老虎钳和铁丝，多借几把，铁丝越粗越好。”蒋所长喊到。咔，一个炸雷在我头顶响起，震得我心惊肉跳摇摇欲坠。周师傅和蒋所长趴在仓顶上，用手撑着水泥行条，像两名等待冲锋的战士。风雨雷电围着我，我早已失去了平时的神气，蹲在挡雨板上，哆嗦得像暴雨中的树叶。过了好久，铁丝和老虎钳到了，我把铁丝断成一截一截送给周师傅和蒋所长，他们用铁丝穿过大席把水泥行条和仓内的钢梁捆扎在一起。终于结束了。我胡乱地冲洗一下，又胡乱地扒了几口晚饭，到宿舍便睡。第二天，得知周师傅发了一夜高烧。 多年以后，负责安全工作的我想起此事还很后怕，实在是太冒险了！如果发生雷击，如果大风把人吹落，如果挡雨板承受不住，那都将是一起人身伤亡事故。那个火热的年代，粮食职工把粮食看得比生命还重。 后来，我考取了粮校。毕业时，兴隆粮管所已划归别的县，我留在了县粮食局从事仓储管理工作。时光如梭，一恍30多年过去了，我一直没再见到周师傅，但作为我仓储工作的启蒙师傅，他那堂堂正正做人、踏踏实实做事、爱粮如命的作风，深深地影响、激励着我。我想如果他知道当年的徒弟已成为粮油保管高级技师、省局聘任的仓储专家时，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定会乐开了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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