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梁余 中专毕业分配到一个偏远的山区乡镇粮管所工作，于是认识了仓管员老罗，人精瘦，一身陈旧但干净的穿着。 接触多了，知道老罗是个孤僻、甚至有些固执的人，做事总是一根筋，工作倒是认真负责。 老罗对收购的粮食要求很严格。一年夏收，老罗负责稻谷的收购，有天他临时有事离开，找来协助员小黄帮忙，细细交代一番，可小黄为“多、快、好、省”，只是对粮食稍稍检查就收购入库。一小时后老罗回来，发现入库的粮食杂质和水份都偏高，气不打一处来，把小黄狠狠骂了一通，骂完后转身到晒场扫出一块干净的地，把刚收来的几袋稻谷搬过去摊晒。 还有一次，一位与所长相熟的农户来卖粮，可粮食质量并不符合入库标准，农户软磨硬泡，老罗就是不为所动，无奈的农户找来所长说情，但老罗依旧不松口，所长只能怏怏的劝农户打道回府。未了，老罗说：“我的仓库绝不会保管这样的粮食，绝不。” 为了赶进度，收购的玉米水份普遍偏高，需要全体职工从仓库搬出来翻晒。每次翻晒，老罗总会在晒场边上转悠，看到有鸡偷啄，便拎起扫掃将鸡赶出老远才罢休。 有天乌云密布，暴雨将至，外出的老罗急匆匆赶回来，满头大汗顾不得擦一下，抢来工具手脚麻利的将翻晒的玉米装袋收入仓库，大伙儿看着老罗，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加快了不少。玉米刚收完，大雨即倾盆而下，大家都舒了一口气，老罗却看着因抢收而散落在晒场各处的玉米粒皱眉，他在仓库里转了转，找出一顶草帽戴在头上，然后拿着簸箕冲进雨里，把玉米一粒一粒捡进簸箕，收进仓库一角。 粮所承担民政救济粮供应的业务，需要职工自己动手把稻谷加工成大米，加工好的大米还要再次用手摇风柜吹去杂质，每次老罗摇风柜的力度都恰到好处，把米和糠分得一清二楚，既不掺杂也不浪费。 山区粮管所业务少，空闲时职工们会聚在一起弄几个小菜、喝喝小酒、摆摆龙门阵，就这么混混沌沌过一天。老罗不喝酒，也不爱说话，别人喝酒，他就在仓库进进出出，不是戴着老花眼镜查看温度计，就是拿着工具清扫仓库内外，甚至连仓库横梁上的灰尘和蜘蛛网也不放过。看着忙里忙外的老罗，我突然明白了他保管的粮食为什么基本没虫粮没霉粮。 斗转星移，转眼离开山区粮所已多年。那日惊闻老罗因病作古，我莫名的鼻端微酸，眼前仿佛又看到老罗在晒场中忙碌的身影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