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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维 提要：从我记事起，我家的年夜饭就有一个特殊的规矩——蒸一大锅萝卜焖饭，每人必须吃一碗。就那种红皮萝卜，和米饭蒸在一起，稀稀烂烂的，还有一股萝卜特有的辣味…… 临近春节，时不时就会回味家乡的风俗与传统，思念家乡的亲情与民风，而最让我感慨万千的便是每年过年的年夜饭。 从我记事起，我家的年夜饭就有一个特殊的规矩——蒸一大锅萝卜焖饭，每人必须吃一碗。萝卜焖饭很好吃吗？NO！就那种红皮萝卜，和米饭蒸在一起，稀稀烂烂的，还有一股萝卜特有的辣味，真的很难吃。我问过妈妈很多次，为什么我们家过年一定要吃这么难吃的萝卜饭，妈妈说这是老太太定的规矩，没得变。后来慢慢长大了，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，每年萝卜饭照吃，却再也没想过为什么。 大学毕业后，我进了粮库工作，去上班的前一天，我们一家老小聚在一起吃饭，妈妈按照爷爷的意思又做了一顿萝卜焖饭。弟弟问妈妈为什么条件好了还吃萝卜焖饭？妈妈没有做声。吃饭时，爷爷叫来姑父和姑妈，我们7人围着一张大方桌坐下。没有酒，也没其他菜肴，弟弟有些不情愿了，说这怎么吃呀！ 爷爷看到弟弟的样子发话了：“今天大家聚在一起，我想讲个故事给你们听，希望你们从中明白一些道理。” 爷爷说：“我曾经还有个弟弟，就是你们二爷，在1959年闹饥荒时饿死了。死时才十几岁，那年你太爷、老太太都在工地上做工，每顿只有2两米口粮，太爷叫我和二爷挖野菜回来熬羹，那时候野菜都快被挖绝种了，连山上的榔树皮都被扒光了，我们一天能挖多少野菜？根本就不够糊口，一家人从来没吃饱过。二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，饭量较大，更是吃不饱。一次二爷饿得实在受不了了，便和小伙伴去工地食堂偷饭，结果被抓住交给太爷，太爷是个很要面子的人，看到二爷被当小偷抓住扭送回来，恼羞成怒，抓住二爷便是一顿狠打，并教育我们宁可饿死也不能做贼。我们听着眼泪直往下掉还是点了点头，从此二爷再也不敢到工地食堂偷饭吃，也不叫一声饿，二爷一天天消瘦，身体越来越虚弱，走路有气无力，直到有一天他饿晕了掉进路边的水塘，捞起来就不行了。” 讲到这里，爷爷老泪纵横，但是爷爷停了一会儿继续说：“老太太悲痛欲绝地回到娘家。娘家人匀出了30斤白萝卜，让老太太回家焖饭给我吃，说别饿死了第二个。老太太将白萝卜剁成细丁，和大米一起煮，一起蒸，盛在碗里也是白花花的，远看以为就是一碗纯米饭，虽然没有纯米饭好吃，不过就是这点萝卜焖饭让我逃过一劫。饥荒过后，我们生产队很穷，每年的口粮标准是人均360斤，在家乡流传这样的歌谣：‘三百六，三百六，半年望不到头，常年喝稀饭，过年难吃肉。’由于体力活较重加之饭菜没有油水，很多家庭还是常常饿肚子。我家种了一大块萝卜地，萝卜收获后，老太太每天就做萝卜焖饭，到过年我家还可以省下一些大米，正月间白米饭待客，左右邻居非常羡慕，过年时经常有邻居到我家借米下锅。” 爷爷继续说：“萝卜焖饭救了我的命，萝卜焖饭让我家有了尊严，为了记住那个饿肚子的岁月，老太太临终告诫我，今后无论富与贫，大年三十要吃一顿萝卜焖饭，并且要一代代传下去！虽然你们不愁吃不愁穿，从来也没有体会到挨饿的痛苦，但是我们必须记住二爷是因为饥饿而死。希望你们成家立业之后也把这个规矩传承下去！”爷爷又特意嘱咐我：“你以后在粮库工作，一定要好好干，好好保管粮食，闹饥荒的时候，老百姓苦啊！作为农民的后代，你更应该知道粮食对于我们老百姓的重要性啊！” 听了爷爷的故事，我和弟弟终于明白每年都要吃一顿萝卜焖饭的原因。上班之后，我总会在库区里转悠，看着那一排排静默的仓库，想着里面装满了粮食，心里觉得无比的幸福与踏实，同时也感到责任的重大，爱粮节粮从我做起，从粮食储藏做起，不让粮食在仓库里过度损耗，便是我们粮食人最大的职责。将来，等我有了孩子，我也会让我的孩子吃一碗萝卜焖饭，告诉他那个凄惨的故事，告诉他要珍惜粮食，节约粮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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